杨嘟嘟是50年代初,上医毕业的外科医生。出身不好,于是跟我父母他们一样,为赎罪去了山的那一面的老区,为组建当地县医院并为县城医院培训当地的医生。
他妻子拒绝离开上海 。因此 ,他成了单身汉,是我们家的常客。我父母的好朋友。
他是典型的那种小上海,生性谨慎,非常友善,尤其是对孩子们。
我最期盼他的到来。因为,他常回去探亲。 因此,兜里有巧克力。每次,见到孩子们,或来我家找我父母,我都有斩获。特别希望他来,一段时间不见他,没了给塞巧克力的嘟嘟。
就会问我母亲,他人去哪里了? 又回家探亲了?期盼。。
根据我母亲曾经对他的描述,他高度近视,那个年代,农村设备很差,做手术时没有无影灯光,他要趴过去,才能看得到,仔细认真。那线口缝得非常仔细。那个时候,外科医生都是全科,妇女难产生孩子,都得上。
我偷听他们的对话,大家克服的问题之一就是。那个时代,那种山区里的病患,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洗一次澡。高度近视为了看得清楚,趴在病患身上做手术。这种精神是泣鬼神的。
有部电影,描写一个妇女难产,到了县医院,结果大夫被红卫兵带走了。幸亏,难产妇女的丈夫是工人阶级,带人把医生抢回来,做手术。看到这个段子,就想起我儿时住在县医院后院,我父母把我锁在家里,每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有时候,妈宝男半夜醒来,拉开窗户,对着医院大喊大叫,希望我母亲能听到。
跟电影里描写得不一样的是,那种小地方,哪里有什么红卫兵。环境及其恶劣,但作为支援地方的教职工的家属,当地人对他们呵护的很好。我是一点罪都没受过。每天早上有羊奶喝,有煎荷包蛋。中午有炖肉吃,我连肥肉都不吃。把瘦的咬下来,自己吃,肥的就喂了动物。历来都是大米白面,连窝头都没吃过!
后来回到省城,因为在新学校里被欺凌,连续不停的战斗后,我把人家打伤了。呆不下去了。
我母亲把我送到我们省最牛逼的一个高考状元中学。县医院院长,亲自在车站接上,吉普车送到学校,跟校长交待再三。 那个时候小,不知道人情事故,工作后才知道,县医院的院长,在当地是非常有面的人物。
旧时代的外科医生,锻炼手指的灵巧性的办法之一,就是织毛衣。因此,见个大男人,手里在玩线团和针,不是二椅子,而是在提高职业技能。
杨嘟嘟的妻子不肯离开上海,和两个闺女都在上海。因此,回上海是他最大的愿望何努力目标。
70年代初,机会来了。中国要组织医疗队,援助坦桑尼亚,喀麦隆。卫生部向各地卫生厅要人。
如果你肯去,工作关系就会离开这个省到了卫生部。三年结束后,就有可能再分配一次,这个时候就有机会,再分配。再分配就有机会逃离山的那一面,回上海。比调动要走的手续,简单。
这样他就代表祖国人民,以及中国最高的医疗水平,奔赴非洲!
我再次见到杨嘟嘟的时候,已经恢复高考,我是大一的学生,他是南京铁道学院的教授。
我去上海,在南京下火车去看他。他带我去新街口吃板鸭。然后,把我安排在铁道医学院的招待所住了两天。南京的冬天真难过,晚上钻被窝儿,跟受刑一样。
招待所比他家舒服多了。
最终还是没有回上海,但只有5个小时(绿车皮)的车程。坚持到胜利,人家的娃考大学也是按上海考生待遇,我们山的那面,中专的成绩,就能上大学。这就是大家追求的地区差。
在虚拟世里,胡码几个字,希望杨嘟嘟在天堂里能读到,人的一生就是在画画,有只农民还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