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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去故乡系列之 第四章:爱是最奢华的事(4.3)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回到公司之后,千头万绪的工作上的事情,叫安安又足足忙了一整天,中午和戈登以及公司各部门的主管开会,午餐是外卖披萨加咖啡,有人抱怨一年增重12磅,就因为天天午餐吃垃圾食物。到下午6:30终于忙完,她把戈登送到下榻的酒店之后,这才掉头去湖滨公寓去探望燕妮。此刻,在独自驾着车回家的片刻,她开始仔细地考虑起戈登的提议,毫无疑问,这个提议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对她来说,接受挑战一向是充满诱惑的,而且她相信自己具有开拓的能力,正是性格和才能的组合,造就了今日的她,现在,机会又在敲门了,她几乎肯定自己会选择接受挑战,而需要思考的,却是一些关键性的细节问题。

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和浪漫感性的燕妮相比,安安却是完全不同的女人。对生活中的任何变故,她不喜欢追究原因,不喜欢诉苦,只重视如何获得最佳结果,并且付诸实际有效的努力。这样的性格,使她的移民道路远比许多人顺畅,虽然同样经历酸甜苦辣,但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幸运的,甚至有点传奇色彩的。安安是相对来说较早期的大陆技术移民,1996年初,她带着全家仅有的3万美元登陆加拿大。这笔钱是文革之后政府退还给她家的家产,1957年,她爷爷以汉奸资本家罪名被捕入狱,被判向人民政府偿还大笔非法资金,所有家产按1美金兑换6分钱人民币交给政府。1984年平反之后,按当时1美金兑换9元人民币的汇率,仅仅退回3万多美元。这场席卷全中国大地的风暴,几乎夺走了这个家庭所有的一切,而且在劫后余生的成员心灵上,留下永难消除的惊痛,并且这种恐惧和痛苦转化成全家不顾一切要逃离的决心,所以安安的父亲一直存着这笔钱,就专等有一天安安能够有机会出国的时候才能动用,而有志者事竟成,最后终于全家人都走成了,又在大洋彼岸来重建家园。

安安来到加拿大的时候,正是IT泡沫膨胀的时期,技术工作机会多如牛毛,很多人一来就找到专业工作,拿着高薪,买房买车,被美景良辰冲昏了头。安安却比较冷静地多方选择,出身商业世家的天性,令她比许多技术人员更加理解商业社会的运作规律,她没有贸贸然选择开出高薪的纯信息技术公司,而是选择了一家老牌的数据库产品公司,一干就是6年多,至今也没有跳过槽。刚进公司的时候,她是底薪的底层人员,现在却已经做了两年多部门主管和项目经理,薪水翻了一番多,而当时很多只看着高薪就进入IT公司的移民已经几经裁员和求职的痛苦,很多人又不得不从底层从头做起。除了最初安顿的时候之外,她一直没有动过这笔安家费,直到后来买下公寓自己置业的时候,才把这笔钱投入到了首期费用里面。

对事业上的成功,安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幸运,这是她付出的努力的回报,而让很多女人羡慕的好丈夫和幸福婚姻,她也没有觉得那是幸运,和许多拥有幸福婚姻的女人一样,安安从来没有期望过爱情和婚姻中的惊涛骇浪,她和杰弗的感情是深沉的,建立在千丝万缕地互相关怀和依赖基础之上,是真正居家过日子的关系。从杰弗身上,她学到了许多的东西,应该说,之前的安安是更象燕妮的,在她内心深处,总是出于对中国背景的抵触,而找不到自身的真正定位,甚至妄自菲薄。而和杰弗相处日久,安安终于学会了一个真理:做自己比任何事都重要,每一个个体都是不同的,做人最要紧的就是坚持自我。中国传统文化总是强调一致,如果某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与群体不同,就是罪不容诛,并且格外党同伐异,如果不和其他人一致,那么就是汉奸,而且对汉奸的痛恨尤甚于外人。安安觉得自己以前是那么的天真,竟然会纠缠于中国人外国人的计较之中,而看不到个性的重要,事实上,北美文化的基础就是建立在保持和发扬个性上面的。安安亲身体会到,建立个性为主的思维和自信,才是真正融入到北美主流文化当中,这一点,比肤色和语言能力更加重要。

成功的个性和自信也是建立在独立和实践基础之上的,这是安安从杰弗身上学到的另一课。杰弗的祖父是著名律师和魁省参议员,后来因为反对魁省脱离联邦而退出政党,举家搬迁到渥太华,退休之后又和妻子搬到多伦多。杰弗的父亲和伯父都是执业律师,一直秉承奋斗创业的家训来教育子女。杰弗考上大学之后,和其他学生一样向政府贷款学费,同时靠各种兼职来赚取生活费用。四年中,他干过各种各样的临时工,在快餐店卖过汉堡包,咖啡馆里当过伺应,当过装运工,假期里面也开过美加之间的大货运车。最后他终于以 top 10% 最优学生身份从麦基尔大学经济系毕业,父亲一次性为他偿还了学生贷款,按照家族传统,如果孩子不能顺利毕业,那么他或她将自行负担偿还学生贷款,家里不会为此出一分钱。

这样的两个人,同样出身世家,都在贫穷和奋斗中深谙世情,却仍然保持乐观和探索的信心。两人有相同的兴趣,在性格上互相补充,肤色和生活背景的不同,在这样的婚姻关系之中丝毫不重要。在他们结婚之前,杰弗还没有被任职的投资顾问公司吸纳为董事合伙人,虽然收入不菲,七扣八除之后就不算富裕;而安安也还没有升职,尚在中层奋斗。就在那时杰弗继承了祖父的大屋,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公寓来支付税务和整修费用,两人着实窘迫了一阵子,最后也还是共同挺了过来。结婚之后,两个人在每一日的共同生活中,慢慢建立起相似的生活习惯,因为共过患难也同过富贵,所以更加亲厚和信任,看事情的角度,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日益相似,在别人看来,就是再同情合契不过的一对,正像中国老话说的,两口子在一起长了,连相貌都越来越象。

正因为她从来都象经营最重要的生意一样经营着自己的个人生活,所以安安深深明白爱情和婚姻对一个女人的生活来说,是多么重要的组成,当事业上的重大机遇来临的时候,她必须慎重考虑,权衡利弊,而最大的弊,莫过于迁移可能对她的家庭造成的巨大影响,这样的决定,必然是两个人一起来作的。

快10点的时候,安安终于回到家,屋子里面透出金黄色的灯光,杰弗已经比她先到家,正躺在沙发上看冰球赛。看到安安进来,杰弗站起身来,象往常一样张开双臂,说:“Give me a hug”。安安靠进丈夫宽大的怀抱中,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所有绷紧的神经都慢慢地松弛下来,她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他的衬衫里面,深深地嗅汲着他的气息。这款古龙水是她送给杰弗的圣诞礼物,Gucci 的 Envy 男用香水,有种醇和的烟草花香,特别适合杰弗那种带着粗犷气质的绅士派头。结婚两年多,都好算老夫老妻了,安安发现自己仍然被杰弗深深吸引,某位社会学家说过,成熟成功的男女关系有三个组成部分:亲情,友情和性吸引,而她每一次衡量自己和杰弗的感情,都满意地感觉在这三个方面,他们的系数都在与日俱增。

安安想起新年的时候和老板史蒂夫的太太,也是她的好朋友卡洛去蓝山滑雪度假村度周末,她开车到卡洛家去接她,临走的时候,卡洛和史蒂夫拥抱了一下告别。那时安安惊奇地发现他们拥抱的动作是那么地生硬,而表情甚至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尴尬,就好像他俩很少拥抱一样。而众所周知,史蒂夫和卡洛结婚5年,夫唱妇随,是公认的模范夫妻。西方男人从来不避讳在人前表达对妻子的恩爱,不要说杰弗和她每天都会拥抱亲吻,就是杰弗的祖父母结婚超过60年,他们在世的时候,出门回家,都会不时互相拥抱一下。从那次以后,安安在心底有点多管闲事地为史蒂夫的婚姻担了心。

当安安告辞之后,燕妮忍不住兴奋地开始收拾行装,这是她第一次在加拿大旅行,还真拿不定主意需要带什么,不用带什么。安安已经帮她在网上订好了星期日去温哥华的飞机票,飞机11点起飞,安安会在9点半的时候开车过来接她去机场。在打印好的预订机票发票旁边,放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一个英文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那是安安留下的她在温哥华的朋友的联络信息。在订机票之前,谨慎的安安已经给她的朋友通过电话,请他去机场接燕妮,并且帮她找一家舒服又实惠的酒店。安安在电话中用英文欢快地讲了一阵之后,告诉燕妮他的朋友说燕妮可以住在他的公寓的客房,这样就连酒店都可以省下来了。燕妮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随口说说的主意被雷厉风行的安安推进着,最后戏剧性地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旅行计划。

燕妮拿起那张纸片,“迈克.布雷克”,看名字应该是个本地白人,而且燕妮偷偷地期望他会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就像杰弗一样。想到这里,燕妮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剧,她感觉自己就像《罗马假日》里面的公主,将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中去遭遇浪漫,同时又暗笑自己像个怀春少女一样胡乱憧憬。这个迈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安安说迈克是杰弗和她的好朋友,但是这样冒冒失失地就请人家帮忙,还住到不认识的人家里去,对中国人来说真是一件不妥当的事情,所以在期盼之余,燕妮不禁又有一点后悔,并且紧张起来。

人通常不知道未来将会遭遇到什么,但是有时候我们所作出的决定,会将事情导引向某一个必然的结果,这就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燕妮无数次地回想这件事的因果,结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她和迈克的相遇是由命运决定的必然,虽然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正如日本漫画中通常用来叙事的开场白,“穿过无边无际的时间的荒漠,他和她终于命中注定地相遇了”,至于最后的结果是好还是坏,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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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移民去故乡系列之 第四章:爱是最奢华的事(4.3)
    • good...
    • 安安真是一个有个性的奇女子。翘首以盼后续。
      • 很爱看大段的燕妮和安安的心理描写,让我想起了在大学看过的巴尔扎克写的“两个新娘的回忆”。
    • Waiting for the next one...
    • 好看!支持!请继续!
    • 好象有点饺子的味道,自己很成功,身边的人也尽是上层人士。
      • 国人混的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