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星期六，一个难得的艳阳天，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墙照进来，把云石餐台烤得暖烘烘的。安安和杰弗都是习惯早起早睡的人，一早就起来吃早餐。安安给杰弗煎好两片法国土司，面上洒上肉桂粉，她自己那份则是一片抹了人造黄油的土司面包，两个人一面吃早餐，一面分着读当天的报纸。因为杰弗参加的冰球俱乐部今天有联赛，他吃完早餐就赶着出门，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安，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拜托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安安从报纸漫画版里抬起头来问。
“星期三是杰西卡的4岁生日，你能不能帮我买一样礼物给她？我回头把钱还给你。”
“呃，”安安迟疑一下，“她有提过想要什么吗？”
“没有，你知道杰西卡有多挑剔，上帝，真不敢想象她才4岁，给这个侄女买生日礼物还真不容易，不过我相信你的眼光，何况你一向就是她的偶像，你选的东西她肯定会喜欢。”
杰弗的最后一句明显带着讨好太太的意味，不过他倒是真有几分由衷，在买礼物方面，安安的确很有心思，她记得每个亲朋好友的性格和爱好，综合当时的情况，往往能送出既合心又实惠的礼物。比如圣诞节的时候，她送给公公一件纯羊绒爱尔兰格子马夹，方便他出外钓鱼的时候保暖；给杰弗的哥哥，也是小姑娘杰西卡的父亲唐纳德一张Home Depot礼金券，因为他刚买了新房子，当然需要装修。安安给婆婆的礼物却出人意料，那是一条宝石项链，18K金链座有两英寸阔，上面镶满上百粒小蓝宝石，，展开来宝光耀眼，最适合佩晚礼服，链座还可以拆开成长度不同的三挂分别来戴，浓妆素裹都相宜。这么贵重的东西，其实是安安在湖滨古董市场200块钱淘回来的，十月革命前的俄国古董，她拿回来自己焊补清洗过后，看上去远不止2000块。杰弗的母亲退休之后，平时最喜欢去剧场看舞台剧，听歌剧，或者音乐会，都是需要正式着装的场合，这条项链正好又得体又出色，还把她依然美丽的蓝眼睛映得更加清澈晶莹，她一见就欢喜得不得了，走到哪里都戴着，还坚持说这是她收到的最满意的圣诞礼物。
杰弗离开后，安安泡了个绿茶泡泡浴，这是她最喜欢的放松方式，尽管移居加拿大这么些年，仍然改不了南方人早晚沐浴的习惯。洗完澡，她对着浴室的镜子慢慢地吹干头发。她有一把乌黑浓密的好头发，这么多年不染也不烫，带着一点天然卷曲，直垂到腰际。安安从墙上挂着的有放大作用的刮胡镜里面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她的皮肤晒成浅棕色，连睫毛的尖端也晒成金色，鼻梁周围浮着淡淡的雀斑，经常到健身房运动使她的皮肤紧致而有光泽，看起来健康而且充满活力，那是任何护肤品和化妆品都达不到的完美效果。安安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也有燕妮是那样雪白的皮肤，连一颗斑也没有，永远盖在精心修饰过的化妆下面，也有燕妮那样的苍白和畏怯，而现在她却觉得那是多么奇突和不健康的时尚风格。和那时相比，她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气质，周围的人也发觉她越来越成熟漂亮，环境和心态造人，年近三十，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远比二十出头的时候更年轻，更健康。
下午，安安开车出去，给杰西卡选了一件生日礼物，然后就按事先约好的，去西面的密西沙加市探望一个老朋友。因为天气实在是好，她索性不走高速公路，而是沿着湖滨路向西走，把车棚打开，享受难得的风清日暖。不一会就到了朋友的家，那是一栋小平房，白墙粉瓦，连窗棂都刷成白色，门口放着几盆海棠花，依然开得艳红灿烂，显然平时都是放在暖和的屋子里面，只是今天主人见到天气好，就摆出来晒晒太阳。
安安停好车，上前敲敲门，应门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华人中年女子，穿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黑发在脑后紧紧地裹一个髻，贴耳戴副小圆珠黄金耳环，正是她的朋友李宝言。看到安安，宝言欢喜地招手叫她进来，亲切地与她贴贴脸孔，用上海话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开始唱段子，就等着你来听。”
安安把手里的点心递上去，问：“今天唱什么？”
“[游园]。就知道你要来，专拣你喜欢听的折子来唱。”
安安跟着宝言走进去，摆着老式鸡骨红木家具的大客厅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两位气质高雅中老年女士，也都穿着传统旗袍，拿着笛子的那一位蓄着漂亮的短卷发，在耳边别了一颗翡翠发夹。和宝言一样，旗袍在她们身上是那么服帖，有种现在的上海女孩子怎么也穿不出来的高贵。操三弦的是一位老先生，白衬衣和毛料裤子都烫得很齐整，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他还在领口结了一条米黄夹浅棕的小方丝巾，把丝巾的尾端掖在衬衣领口里面，看上去有种老派绅士风度。看到安安，大家都笑着打招呼，直说：“嗳哟，小朋友来捧场，可真要打足精神才好。”
等安安在红木沙发上坐下来，宝言给她端上一杯茶，是滤过头道的碧螺春，毛虫样的茶叶静静地躺在青花白瓷杯中间。安安喝一口，只觉得香气袭人，连精神也为之一振。看在客厅中央，老先生架好琴，卷发女士洞箫抵在唇边，而另一位女士也把鼓板举起来，对着老先生点点头，就听见悠扬的中国丝竹乐声在客厅中响起来。宝言拿一把折扇，站在正中，等过门一停，她把折扇举到耳边，抖开来遮住半边面孔，缓缓地开声唱道：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糜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她春归怎占得先；
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安安从小跟着戏迷母亲耳渎目染，早把昆曲的各出段子听得烂熟，也算得上是知音。她听宝言一唱三叹，吐断精到，把这个名段唱得凄婉柔美，荡气回肠到了极处，忍不住按着老传统提高嗓子喊了声好。宝言向她点点头表示道谢，接着声音一扬，又唱起柳梦梅的男腔唱白： “啊 —— 姊姊，小生哪一处不寻到，却在这里。姊姊，咱一片虔清，爱煞你呀——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女自怜；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唱完[游园]，宝言又唱了两段别的折子戏，都是唱作俱佳，叫安安听得连声叫好，跟着击板的女士也唱了一段老旦，虽然嗓子不够好，拿腔倒很准，也算得上佳作。在这个早春暖洋洋的下午，在用中国红木家具布置起来的大厅，坐在一群衣簇锦绣，像从老上海照片里面走出来的人物之中，一边品香茶，一边听折子戏，安安感觉就像时光倒流，自己回到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富贵人家的堂会里面去了，要不是窗外尚未融化的积雪和对街邻居的洋房历历在目，还真不能相信这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加拿大多伦多。
戏唱完，另外三位客人同宝然约好下次唱戏的时间，就纷纷告辞离去。宝言重新沏了茶，和安安坐下来慢慢聊。宝言的脸上没有妆，皮肤白皙，有点松弛，但是没有什么皱纹，眉毛很长很淡，眼睛依然像年轻人那样秀丽有神，她的唇上一丝不苟地涂着俗称‘皇家红’的口红，那也是安安的母亲最常用的口红颜色，很老派，也很庄重。远看近看，宝言都还算是一个美人，安安暗地里希望十五年之后的自己也还能够像宝言那么出色。
宝言问起近况，安安拣重要的说一说，宝言像真正的良师益友那样，认真地听着，并且不时给出很中肯合理的意见。当说起有可能调职到中部的事情，宝言完全赞同安安应该和杰弗好好商量，两人共同作决定的想法，并且很心长地说：“两个人的未来，当然是两个人决定，不过你也不要轻易放弃你想做的事情。婚姻关系最来不得为对方牺牲什么，然后又不甘心。你和杰弗都是聪明又懂事的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双方把想法都摆开来谈，不要藏在心里面，否则两边都不讨好，一起后悔。”
安安细细地思量宝言话里面的深意，觉得真正是说到自己心坎上去了。她知道自己比很多同龄女人成熟，而宝言待人处世却比她更加透彻和老道，这正是她喜欢跟宝言交流的原因。在宝言的身上，有年龄和经历沉淀下来的睿智和从容，安安发现自己不时从宝言那里学到新的东西，并且能够在平时的处世实践上面学以致用。
安安和宝言结交，是通过安安的妈妈参加的戏迷会，宝言是这个兴趣组织的中干分子和传奇人物。听人说宝言年轻的时候在上海是京剧演员，后来嫁给了一个香港富商，丈夫过世以后独自移民到加拿大来。她没有孩子，也没有再结婚，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和朋友唱戏，就是到附近教堂当义工，和邻居老太太们一起做糕点卖为教堂筹款做善事。她喜欢安安，跟安安成了很谈得来的忘年交。安安的母亲曾说宝言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但是宝言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的过去，安安也没有问起过，虽然她也有千万个好奇。她想也许有一天，等宝言愿意开口讲，到那个时候，她才可以问问题，说不定答案真地像母亲说的那样，宝言的经历抖开来，也就是一部传奇。
回到家，杰弗已经回来了，正在浴室洗澡。门厅里面高高地堆着他的装备和球棍，在冰球队里，他的位置是守门员，所以任何装备都比其他球员大型得多。安安换过家常衣服，手脚麻利地下厨准备晚餐。共同生活三年，已经把安安训练成一个非常不错的厨子，尤其擅长烹调中西合璧的家常菜式，深受杰弗和他的家人赞赏。今天，她清蒸了一条鱼，配蔬菜起司面条汤，主食是洋葱粒烧烤土豆块，热乎乎香喷喷地端上桌。杰弗洗完澡出来看到，立刻像个饿极了的大孩子一样，等不及把头发擦干，顶着毛巾就埋头苦吃起来。
吃着饭，安安闲闲地把戈登的提议告诉杰弗，果然如她所料，杰弗并没有立刻做任何回答，只是说了句：“Interesting”，然后就继续吃东西。这是杰弗和她共同的默契，每当大事发生，需要双方共同决定的时候，他们总是并不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先保持沉默，各自思考一段时间，然后再作讨论。安安非常欣赏这样的态度，认为两个成年人应该用对待世事的冷静和专业来处理婚姻问题，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双方冷静思考和探讨之后仍然解决不了的，又怎能冀望争吵能够解决问题呢？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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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是杰西卡的4岁生日，你能不能帮我买一样礼物给她？我回头把钱还给你。”
“呃，”安安迟疑一下，“她有提过想要什么吗？”
“没有，你知道杰西卡有多挑剔，上帝，真不敢想象她才4岁，给这个侄女买生日礼物还真不容易，不过我相信你的眼光，何况你一向就是她的偶像，你选的东西她肯定会喜欢。”
杰弗的最后一句明显带着讨好太太的意味，不过他倒是真有几分由衷，在买礼物方面，安安的确很有心思，她记得每个亲朋好友的性格和爱好，综合当时的情况，往往能送出既合心又实惠的礼物。比如圣诞节的时候，她送给公公一件纯羊绒爱尔兰格子马夹，方便他出外钓鱼的时候保暖；给杰弗的哥哥，也是小姑娘杰西卡的父亲唐纳德一张Home Depot礼金券，因为他刚买了新房子，当然需要装修。安安给婆婆的礼物却出人意料，那是一条宝石项链，18K金链座有两英寸阔，上面镶满上百粒小蓝宝石，，展开来宝光耀眼，最适合佩晚礼服，链座还可以拆开成长度不同的三挂分别来戴，浓妆素裹都相宜。这么贵重的东西，其实是安安在湖滨古董市场200块钱淘回来的，十月革命前的俄国古董，她拿回来自己焊补清洗过后，看上去远不止2000块。杰弗的母亲退休之后，平时最喜欢去剧场看舞台剧，听歌剧，或者音乐会，都是需要正式着装的场合，这条项链正好又得体又出色，还把她依然美丽的蓝眼睛映得更加清澈晶莹，她一见就欢喜得不得了，走到哪里都戴着，还坚持说这是她收到的最满意的圣诞礼物。
杰弗离开后，安安泡了个绿茶泡泡浴，这是她最喜欢的放松方式，尽管移居加拿大这么些年，仍然改不了南方人早晚沐浴的习惯。洗完澡，她对着浴室的镜子慢慢地吹干头发。她有一把乌黑浓密的好头发，这么多年不染也不烫，带着一点天然卷曲，直垂到腰际。安安从墙上挂着的有放大作用的刮胡镜里面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她的皮肤晒成浅棕色，连睫毛的尖端也晒成金色，鼻梁周围浮着淡淡的雀斑，经常到健身房运动使她的皮肤紧致而有光泽，看起来健康而且充满活力，那是任何护肤品和化妆品都达不到的完美效果。安安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也有燕妮是那样雪白的皮肤，连一颗斑也没有，永远盖在精心修饰过的化妆下面，也有燕妮那样的苍白和畏怯，而现在她却觉得那是多么奇突和不健康的时尚风格。和那时相比，她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气质，周围的人也发觉她越来越成熟漂亮，环境和心态造人，年近三十，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远比二十出头的时候更年轻，更健康。
下午，安安开车出去，给杰西卡选了一件生日礼物，然后就按事先约好的，去西面的密西沙加市探望一个老朋友。因为天气实在是好，她索性不走高速公路，而是沿着湖滨路向西走，把车棚打开，享受难得的风清日暖。不一会就到了朋友的家，那是一栋小平房，白墙粉瓦，连窗棂都刷成白色，门口放着几盆海棠花，依然开得艳红灿烂，显然平时都是放在暖和的屋子里面，只是今天主人见到天气好，就摆出来晒晒太阳。
安安停好车，上前敲敲门，应门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华人中年女子，穿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黑发在脑后紧紧地裹一个髻，贴耳戴副小圆珠黄金耳环，正是她的朋友李宝言。看到安安，宝言欢喜地招手叫她进来，亲切地与她贴贴脸孔，用上海话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开始唱段子，就等着你来听。”
安安把手里的点心递上去，问：“今天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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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跟着宝言走进去，摆着老式鸡骨红木家具的大客厅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两位气质高雅中老年女士，也都穿着传统旗袍，拿着笛子的那一位蓄着漂亮的短卷发，在耳边别了一颗翡翠发夹。和宝言一样，旗袍在她们身上是那么服帖，有种现在的上海女孩子怎么也穿不出来的高贵。操三弦的是一位老先生，白衬衣和毛料裤子都烫得很齐整，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他还在领口结了一条米黄夹浅棕的小方丝巾，把丝巾的尾端掖在衬衣领口里面，看上去有种老派绅士风度。看到安安，大家都笑着打招呼，直说：“嗳哟，小朋友来捧场，可真要打足精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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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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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糜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她春归怎占得先；
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安安从小跟着戏迷母亲耳渎目染，早把昆曲的各出段子听得烂熟，也算得上是知音。她听宝言一唱三叹，吐断精到，把这个名段唱得凄婉柔美，荡气回肠到了极处，忍不住按着老传统提高嗓子喊了声好。宝言向她点点头表示道谢，接着声音一扬，又唱起柳梦梅的男腔唱白： “啊 —— 姊姊，小生哪一处不寻到，却在这里。姊姊，咱一片虔清，爱煞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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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游园]，宝言又唱了两段别的折子戏，都是唱作俱佳，叫安安听得连声叫好，跟着击板的女士也唱了一段老旦，虽然嗓子不够好，拿腔倒很准，也算得上佳作。在这个早春暖洋洋的下午，在用中国红木家具布置起来的大厅，坐在一群衣簇锦绣，像从老上海照片里面走出来的人物之中，一边品香茶，一边听折子戏，安安感觉就像时光倒流，自己回到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富贵人家的堂会里面去了，要不是窗外尚未融化的积雪和对街邻居的洋房历历在目，还真不能相信这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加拿大多伦多。
戏唱完，另外三位客人同宝然约好下次唱戏的时间，就纷纷告辞离去。宝言重新沏了茶，和安安坐下来慢慢聊。宝言的脸上没有妆，皮肤白皙，有点松弛，但是没有什么皱纹，眉毛很长很淡，眼睛依然像年轻人那样秀丽有神，她的唇上一丝不苟地涂着俗称‘皇家红’的口红，那也是安安的母亲最常用的口红颜色，很老派，也很庄重。远看近看，宝言都还算是一个美人，安安暗地里希望十五年之后的自己也还能够像宝言那么出色。
宝言问起近况，安安拣重要的说一说，宝言像真正的良师益友那样，认真地听着，并且不时给出很中肯合理的意见。当说起有可能调职到中部的事情，宝言完全赞同安安应该和杰弗好好商量，两人共同作决定的想法，并且很心长地说：“两个人的未来，当然是两个人决定，不过你也不要轻易放弃你想做的事情。婚姻关系最来不得为对方牺牲什么，然后又不甘心。你和杰弗都是聪明又懂事的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双方把想法都摆开来谈，不要藏在心里面，否则两边都不讨好，一起后悔。”
安安细细地思量宝言话里面的深意，觉得真正是说到自己心坎上去了。她知道自己比很多同龄女人成熟，而宝言待人处世却比她更加透彻和老道，这正是她喜欢跟宝言交流的原因。在宝言的身上，有年龄和经历沉淀下来的睿智和从容，安安发现自己不时从宝言那里学到新的东西，并且能够在平时的处世实践上面学以致用。
安安和宝言结交，是通过安安的妈妈参加的戏迷会，宝言是这个兴趣组织的中干分子和传奇人物。听人说宝言年轻的时候在上海是京剧演员，后来嫁给了一个香港富商，丈夫过世以后独自移民到加拿大来。她没有孩子，也没有再结婚，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和朋友唱戏，就是到附近教堂当义工，和邻居老太太们一起做糕点卖为教堂筹款做善事。她喜欢安安，跟安安成了很谈得来的忘年交。安安的母亲曾说宝言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但是宝言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的过去，安安也没有问起过，虽然她也有千万个好奇。她想也许有一天，等宝言愿意开口讲，到那个时候，她才可以问问题，说不定答案真地像母亲说的那样，宝言的经历抖开来，也就是一部传奇。
回到家，杰弗已经回来了，正在浴室洗澡。门厅里面高高地堆着他的装备和球棍，在冰球队里，他的位置是守门员，所以任何装备都比其他球员大型得多。安安换过家常衣服，手脚麻利地下厨准备晚餐。共同生活三年，已经把安安训练成一个非常不错的厨子，尤其擅长烹调中西合璧的家常菜式，深受杰弗和他的家人赞赏。今天，她清蒸了一条鱼，配蔬菜起司面条汤，主食是洋葱粒烧烤土豆块，热乎乎香喷喷地端上桌。杰弗洗完澡出来看到，立刻像个饿极了的大孩子一样，等不及把头发擦干，顶着毛巾就埋头苦吃起来。
吃着饭，安安闲闲地把戈登的提议告诉杰弗，果然如她所料，杰弗并没有立刻做任何回答，只是说了句：“Interesting”，然后就继续吃东西。这是杰弗和她共同的默契，每当大事发生，需要双方共同决定的时候，他们总是并不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先保持沉默，各自思考一段时间，然后再作讨论。安安非常欣赏这样的态度，认为两个成年人应该用对待世事的冷静和专业来处理婚姻问题，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双方冷静思考和探讨之后仍然解决不了的，又怎能冀望争吵能够解决问题呢？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