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oading...
Ad by
  • 推荐 OXIO 加拿大高速网络,最低月费仅$40. 使用推荐码 RCR37MB 可获得一个月的免费服务
Ad by
  • 推荐 OXIO 加拿大高速网络,最低月费仅$40. 使用推荐码 RCR37MB 可获得一个月的免费服务

梦圆人生13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同上

现在黄亮把自己的设想摊出来,自己和陈英首先搬到了顶楼上;把老人们安排在底楼里;最后便去约黄为:“哥,你们全家搬进中间层楼吧,那是专为你们修的。”
黄为感到很震惊:“我凭什么住?算了,我就住这土墙屋子吧,怎么能白白喝你们的血汗呢?”
“你别见外,不要分你们我们的。咱今生能荣幸兄弟一场,大家应该相依为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人生中,感情最重要,失去了情谊,钻在钱堆里有什么用呢?”黄亮语重心长地说,“要是你不搬进去,咱们的反差太大了,我怎么睡得好觉啊。”
迟书君也说:“弟,你们的情我们领了。现在你在外面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被搞到房子上去了,让我们白白地来享受,我们也睡不好觉啊。”
陈英过来劝道:“这是我们出了心的,你们就领这个情吧。”
常淑琴和黄一之都劝黄为他们。
黄娟最后还说:“我们不能辜负二叔二孃一片好心,搬进去住吧,以后我们家有了办法,再报答二叔他们吧。”
“不用报答了。”黄亮说,“你们搬进楼里住,那里光钱好,有利于小娟看书学习。”
迟书君折衷着:“我看这样吧,小娟和秋芬先搬进去住,我们暂时住老房子,也好经管这边的副业。”
“行。”黄为同意了,“等我们这边处理妥帖了再搬进去住。”
晚上,黄家楼房里灯光灿烂,黄娟兴奋得没法做作业了:一会上去拜访她二二孃;一会儿又下来亲候爷爷奶奶和她祖祖……在明亮的灯光下,黄大一乐得合不上嘴:
“呵呵呵……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还住上楼房,现在死也闭眼了。”
常淑琴也笑弯了腰:“哈哈哈……从前做梦都想住的高楼大厦,今天总算实现了,圆了我多年的梦啊。”
黄亮和陈英也下楼来陪着老人们高兴。黄亮说:
“娘,你这个梦还不很圆,这还不够啊。以后我们还要买高档家具、大彩电、安装自来水、通电话……让你们真正过上城市生活。”
黄大一乐呵呵地说:“好哇,……已经够了,还比黄中家住着舒服多了。”
一会儿,黄为和迟书君收拾好家务也过来了,艳羡着这美好的乐园。他们俩到处转了转,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黄为乐了一阵,总是为弟弟担忧着:
“弟呀,现在你的钱花光了,以后的日子难过,家里的钱比针挑土还难哪。”
黄亮很乐观:“只要有勇气,没有什么困难能把人挡住,就是操我的老本行,也不会很穷酸的。”
陈英称赞着丈夫:“对呀,把你打工的干劲拿出来,会把包产地翻得过底朝天。”
“打工那么废劲吗?”黄大一不禁问道。
“嗯。”陈英继续说道,“他为了钻技术,几天几夜不睡觉;为了帮人宁肯节假日不休息……他还真为厂里搞出了明堂,人家给的奖金,他全捐了……”
黄一之对黄亮说:“既然厂里重视你,就该留在那里干啦。”
黄亮说:“现在是高科技管理,我跟不上形势啰。就拿电脑来说吧,我废了好大的功夫也没有入门。”
常淑琴说:“看来黄娟要好好读书,要不,二天还当不称打工仔呢。”
“是这样。”黄亮又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很多乡亲给我写信,说他们搞栽了,我能看着他们不管吗?”
黄为说:“这也不怪他们无能。现在镇政府阴阳怪气的,尽乱引导,得利是当官的,受害的是老百姓。”
黄一之也劝道:“你还是去打工吧,你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扭转现在的局势。”
“只要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没有变,局势是可以扭转的,关键是要脚踏实地走自己的路。”黄亮这时也觉得自己是沧海一栗,也叹息起来,“这里的局势的确太糟,相信是不会长久的。”
这天晚上,他们一家子谈到深夜才散去。
第二天,黄亮的很多致富好友都来找他出谋划策了。眼下又是买姜种的的季节,黄亮鼓励着大家:
“种姜是一条好门径,大家不要恢心,今年继续种吧。”
很多人去年吃了大亏,都持着反对意见。
黄亮分析着:“去年有不少人吃了亏,今年种的人肯定少。大家要抓住这个时机,慎重行事。关键问题是要设法让嫩姜提前上市。我有个好主意,就是搭大棚,烧锅炉。”
“我们不会呀。”
“没关系,我给大家示范。”黄亮说,“你看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我也是打工时去农场里学会的,人家还教了我不少种植技术。只要把这项技术学会了,一年四季想种什么就能种什么,这时,大家就别愁没有效益了。”
从这天以后,黄亮家的小楼里,每天晚上都挤满了人,都是来寻求致富技术的。
今年买姜种的确实少了许多,在黄亮的动员下,他们队里要算买得最多的了。很多户头都学着黄亮搭大棚烧锅炉。黄亮也劝黄为:
“哥,你还是种两吨姜吧,照我的样子做,不会涉本的。”
黄为胆子被搛了,他不敢冒险,于是说道:“算了,等你们以后成功以后我再搞……”
黄亮劝道:“搞种植也要抓机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不能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这叫因循守旧,不叫改革开放啊。”
黄为思想还是不通:“算了,我没有本钱,你就来帮你吧。你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下力气的活儿拦不住我的。”
黄亮后来说送哥哥两吨姜黄为也生死挡回去了。黄亮说不服哥哥,只好作罢了。以后,他常叫哥子帮忙,主要是让哥子从中学技术。
这时,黄亮的老丈大买油大伯来了,也竭力劝着黄亮:“黄亮啊,你不能大量种姜,去年亏惨了,我还把你哥害苦了,你千万不要去害乡亲们哪。”
“爸,你入心吧,我是有把握的。”黄沉坚信不疑地说,“只要大家不在技术上出问题,保险能赚钱。”
其实,黄亮内心还是挺紧张的。他生怕乡亲们吃亏,夜里总是睡不好觉。这一阵子,他的体重已经减轻了十多斤。黄亮确实很累,除了经营好自己的姜地以外,还去管理着别人的锅炉,切实把握住了姜生长的最适宜温度。很多时候他为了照顾别人把自己的放弃了。
常淑琴也觉得黄亮实在累,夜里她把熬好的鸡汤给黄亮送去,顺便给陈英补补身子。陈英是有身孕的人了,千万别缺了营养。黄亮两口子和黄为他们一样的心,硬要和母亲一齐喝鸡汤。常淑琴舍不得吃,只好说下面还留着,挣脱着下了楼。她见黄娟还在做作业,于是说道:
“小娟,来啃鸡爪。”
“不哪,明天就拿通知书了,我得把这期的知识好好系统一下。”黄娟说着,继续忙碌起来。
常淑琴靠在孙女身边,又想起了黄江。据说这小子一点不争气,成绩差不说,还差点被学校开除了。她心里怀着无限的希望:要是黄江能跟上黄娟就好了。于是,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小娟哪,你弟弟的成绩很差,现在我们住上了新房子,把你弟弟接回来好好辅导他几天行吗?”
“行。”黄娟果断答应了,后来又担心起来,“恐怕他不愿意我教他……”
“我明天支试试看。”常淑琴说着下楼去了,一会儿拿上来一个鸡爪要黄娟啃,黄娟顺手放在旁边的纸上。
等奶奶下楼后,她把鸡爪上的肉全撕给她四孃吃了。
第二天,常淑琴兴致勃勃地到了黄中家。屋里,黄江正在挨她母亲骂:
“你这个杂种,一点不争气,成绩正差,不准给老子端饭碗!还不给老子滚蛋!”
常淑琴忙进屋拖住江雪:“孩子还小,不懂事,不要动武,慢慢教嘛,以后长大了就对了。”
“对了,对什么?你看看这通知书吧。”江雪咬着牙说,“语文八分;数学零分……还有,你看看这评语,说他品质不好!这是哪个娼妇说的?分明是在坏我的儿子,老子得找她贱货去!”江雪说着,拖着黄江出了门。常淑琴始终没有拦住,只好关好门,尾随其后。
江雪曳着黄江,找到了黄江的班主任,原来就是在乡下教黄娟的朱老师。江雪到她跟前很不认黄,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起来:
“你这个娼妇,给我儿咱下的评语?”
朱老师惊了:“你嘴巴放干净点,有话好说,咋出言不逊?”
“出言不逊?老子还要修理你!”江雪说着狠狠了朱老师几具耳光。
常淑琴哽咽着忙上前去把江雪抓住:“你怎么蛮不讲礼?”
江雪不冲着母亲说:“你这个老东西,手往外弯,你帮她有啥搞头?她又不是男的!”
“你太横了!”常淑琴气得浑身出麻。
朱老师被突然袭击搞懵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我哪点不对,你给我指出来,如果真的错了我会改的。”
江雪把通知书塞到朱老师跟前:“你说我的娃儿品德不好,凭哪点?”
“这是事实,我和校长曾多次到胸们,没有找着人;后来我们还带了几回条子也没有回音;还到财政所找过你丈夫……”朱老师搬着指头讲实事,“黄江在学校不但学习不努力,他还曾五次脱女孩子的裤子……”
“你说得孬,难道这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孩子还会当强奸犯?”江雪佯作不知,转眼问黄江,“有这些事吗?”
黄江看着朱老师,点着头。
江雪马上转了话题:“你们是怎么教我的儿子的?我儿不呆不傻,为啥子才考这丁点儿分?你太不负责了!我把话说在前头,二期我不交学费了。”江雪说着,牵着黄江气冲冲地走了。常淑琴去给朱老师道了歉。出了校门,并雪咬着牙给了儿子一具耳光:
“你这个笨蛋,干嘛要承认脱裤子的事?过去的事我都打了埋伏,你龟儿子耍不来小聪明,……老子不想见你了,快给我滚!”
常淑琴上前劝道:“今天就是你的过错,不能这样教育孩子啊。”
“我教育不来?你领去教育吧!”江雪喝着,怏然不悦地走了。
常淑琴拉着黄江:“到乡下去吧,你姐姐有心教你……争取把成绩补上,免得让你妈生气。”
黄江点了点头。
于是,朝江雪喊道:“小江到我家耍儿天,到时候我送他回来!”
黄江到了奶奶家里,又开始活跃起来。黄大一去黄中家里虽然遭到了虐待,但对曾孙还是尊重的,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糖块拿出来招持他。黄江一看是薄荷糖,闻了一下顺手扔了。陈英忙去把糖拣起来,责怪道:
“这是糖,扔了真可惜。祖祖都舍不得吃还给你,你不吃应该还给祖祖啊。”
黄江傲漫地说:“谁稀奇……喂狗的比这还好哩。”
黄娟把黄江叫到楼上,准备教他功课。黄江哪里听得进去?东瞧瞧西望望,发现了他姐姐的小收录机,马上抢过来乱按一通。黄娟把录音机拖过来:
“来,姐姐放音乐给你听。”
“谁要你放?我能操作!”黄江说着,又把收录机抢过去,蹭蹭蹭地下楼去了。时间不大便转来了,那小收录机全变成了散个儿零件。黄娟见了很着急:
“这是二叔给我的,我都舍不得用,你怎么两下就搞烂了?”
黄江不以为然:“这个破玩意儿,没得游戏机好玩。”
这时,正碰上黄亮从地里回来,他见了也不好责怪侄子,只是不住安慰黄娟:
“……不要紧,我会修理的,呆会儿我帮你修好。”黄亮说着,把烂收录机拿走了。
对富贵人家的孩子,常淑琴是照顾得很周到的,生怕他受凉挨饿。她拿出了保存多年的毛毯给黄江铺床;还去买了一个价昂的金边瓷碗给黄江享用。黄江才来耍几天,就杀掉了两只鸡三个鸭子。可黄江并不知足,每次都把优待他的鸡腿鸭肘放在嘴边闻一下就扔了。黄大一实在看着太可惜,又去拣地上黄江扔了的东西吃。黄江见了用脚踩了又踩,还骂老祖宗:
“真丧德,喂狗的东西都要吃!”
这回黄大一有主人翁的资格了,扇了黄江一耳光。黄江恼怒了,把金边瓷碗甩在地下砸着粉碎。
没有办法,常淑琴只好靠黄娟的懿德影响他,于是她把黄娟拉到了他姐姐身旁,逼着他学文化。可黄江哪肯听使唤?还把黄娟装帧精美的书撕了。常淑琴无可奈何,只好让他自由玩耍。大概黄江也玩腻了便去揶揄秋芬玩。秋芬很讨怨黄江,总是哦哦哦地打着手示拒绝,黄江也真够气人的,也哦哦哦地学着秋芬还在地上骨碌着做怪相,气得秋芬直掉眼泪。一天,大概他逗秋芬也倦了,竟然趁黄娟不在把秋芬从床上掀下来,秋芬额被摔破了一条寸把子长的娃娃口,鲜血直淌。常淑琴跑来狠狠教训了黄江一顿。这下黄江可发蛮了,见物就砸,打烂了他奶奶家好多碗盏钵罐。黄亮回家的时候,见到这般狼藉惨状,非常生气,也不得不深说黄江两句了:
“你现在还是个孩子,不要这样无法无天的。你应该向你姐姐学习,争取做一个好少年,将来才有出息。”
“我是个男子汉肯定更有出息的。”黄江自毫地说道。
“谁教你的?”黄亮很吃惊。
“我妈……”黄江那高傲的样子很可怕,“……女人是让人家玩了。”
“废话,你妈怎么会这样说?”黄亮又把语气缓下来说道,“小江啊,你要听二叔的话。不论男孩女孩,都要有素质,才会有出息的。”
“不对,男的更有用。”黄江固持己见,“家里我妈就没有出息,我爸好多人给他提钱来哩。”
黄亮不想再给侄子辩论了,只是说道:“要听话,玩皮了以后要进监狱的。”
“你才要进监狱哩!”黄江喝着跑了。
翌日,黄亮检查好了自己的锅炉后,便去关心乡亲们的种植情况去了。不知什么时候,黄江摸到了锅炉前,他对这个从来见过的玩意儿很好奇,便这里摸摸那里敲敲,还把小手往锅炉上帖,这回他被烫得不敢轻举妄动了。黄江呆了一刻,见四外无人,便使劲那些冷热水管子,又用石块泥砣拼命往大棚上砸。一会儿就把大棚砸得千疮百孔的。他还不过瘾,又鼓起勇气去掀锅炉。这回麻烦大了,他终于被溢出的沸水烫伤了。黄为来值班时,发现了正在嚎叫的黄江,便火速把他送进了医院。
江雪和黄中得知消息后,也马上赶到了医院。这时江雪又哭又闹:
“你们这些黑良心,是怎么看管我儿子的?你们太不负责了,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定找你们算账!”
这时,常淑琴也赶来了,不停地安慰着江雪。
江雪更凶了:“你这个老怪物,心不搁平,爱大的恨小的,二天你动不得了老子慢慢收拾你!”
这话被急忙赶来的黄亮听见,他也不客气了:“你太横了,怎么能骂母亲?黄江被烫伤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躺在床上的黄江见了黄亮,马上坐起来讼祸:“就是怪二叔,他咒我进监狱……”
黄中也责怪起黄亮来:“你怎么这样说呢?他好歹还是你侄儿,你就这么不认黄?”
“弟,你不知道缘由,空了我们慢慢摆谈。”黄亮不住声明。
江雪更疯狂了:“你狗日的些,全都整我们,老子要给你们算总账!……快把黄江送到成都去医,老子不搞医药费一卡卡才怪哩!你们别歪,快回去准备医药费吧。”
黄亮转身走了。回到家里,他首先去接好了姜地的水管子,迟书君和乡亲们配合着把大棚的窟窿补上了,各自才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走了。后来,陈英还劝着黄亮:
“小江是被咱的锅炉烫伤的,医药费就咱们负担吧。没关系,花点冤枉钱别往心里去,就当咱俩少打一年工想吧,千万不要被这小事破坏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团结呀。”
“我不是担心钱的问题。”黄亮拍着脑门,“我是在担心黄江的未来。在他那个家庭里,孩子怎么能健康成长啊!弟弟有权有钱又有文化,怎么营造一个那样令人室息的家庭空间?”
“你别为古人担忧。”陈英表现得很轻松,“人嘛,个有个的活法,也许他们的生存之道就是那个样子。”
“是啊,我看他生活得太累了。”黄亮不住摇头,“这样的家庭,早晚是要大问题的。”
“算了,现在你快去借点钱吧,江雪这个人是不好惹的,早晚得找上门来;你爽快些,免得人家说你耍瘌皮。”陈英直催着。
下午,黄亮到乡亲们那里借了两千块钱回来,准备付黄江的药费。傍晚,常淑琴和黄为都从医院回来了。黄亮奔过去关心着:
“小江的伤怎么样?”
“没事,已经出院了。”常淑琴面带喜色说道。
“只花了百多块钱……”黄为也说得很轻松。
“只要孩子没出问题就好。”黄亮也放下心来,“明天我去把医药费付了,再去找弟弟摆几句知心话……”
“医药费你弟弟已经付了,”常淑琴建议说,“为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团结,明天最好你还是去陪个礼。”
第二天,黄亮揣着钱、提了些甘之如饴的果品去黄中家。江雪见弟弟来了,没有吭声,不停地梳理着头发。黄江和龙槐又在小屋里打电子游戏。黄亮到江雪跟前说道:
“黄江被烫伤了,我应负主要责任,他的医药费我承担,究竟花了多少钱?”
“五百块!”江雪板着脸得寸进尺,“不光是医药费,还不精神损失费、整容费、营养补助费……看在兄弟名下一共收你一千块不过分吧。”
“这是两千块,你先收下吧。”黄亮把带去的钱都给了江雪,还说,“如果不够的话,你们先垫着,我不会赖账的。”
江雪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垂手而得的意外收入,进里屋去了。
黄亮站了片刻,不见江雪出来,也只好转身下楼去了。
黄亮刚下楼梯就碰上那个高猪贩子,他背着一大背红辣椒直往楼上窜,还在不住向黄亮打听:“黄所长在家吗?”
“不在……不过他家里有人。”黄亮被红辣椒打动着:他又想起了做七星椒生意的年月。像这等货色,沿海地区起码值十七八块一斤;据说本地才几块钱一斤,搞长途贩运还是一条致富门路。黄亮顿时对辣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不由自主地去了七星椒加工厂。老远看去,就没有厂的规模:一幢大冻库,用布幔子围成了好几间,其中没有围的一间里,有几个女同志在打麻将;旁边有两三个妇女在收拾那些装璜得很不像样的辣椒袋儿;只有屋角还堆着些优质七星椒。黄亮前去问她们:
“那些上等辣椒才受欢迎,为什么不包装呢?”
一个妇女含含糊糊地回答:“那点点……还不能满足本地的需要哩。”
黄亮认为这个厂的模规得很大,便去撩开了另一间屋的幔子,见里面一张大桌子上围着不少人,手里拿着扑克牌在推三公,看样子矮猪贩子是老板,直邀黄亮:
“提了多少钱来?快进来吧。”
黄亮连忙转身出来,另一间的布幔子里探出个妖精来,那是阳女士,双颊和嘴唇涂得绯红,直招呼黄亮:
“喂,赢了钱哪?快来潇洒吧,这里各种档次都有。”
黄亮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悒悒不乐地离开了这不干不净的地方。
在路上,黄亮特意打听了正在翻地的宋老头:“老人家,深翻地准备种辣椒啊?”
“不种了,华不来。”
“为什么?”
“价钱不稳,病害又多……”
“病害可以治啊。”
“没有提供技术,办了七星椒加工厂,种辣椒的更倒霉了。”
现在黄亮才感到,整个农民的素质都很低,要靠个人的力量使广大农民致富,实在是杯水车薪。现在他打算把眼前的种植搞好,争取带个好头,培养乡亲们自己走致富路的能力。
黄亮回到锅炉旁时,很多乡亲都来看他的姜苗受了损失没有。不少姜农特别兴奋:
“我们的姜生长很健壮,看样子能赚钱呀。”
“嗯,我的还是……看来黄亮比党委书记更灵,现在我们不想听镇政府的瞎指挥了。”
“对,要给镇里对着干,他们发动的所谓致富举措都失败了,我们还敢跟着指挥棒转吗?”
黄亮作了客观解释:“镇政府提倡的不错,主要是盲目了,又没有看准市场,还有的干部在里头坑挖,哪有不栽倒的?”
黄亮回到家里,向妻子回避着付黄江医药费的事。后来,江雪没有来找麻烦了。
正月尾上,黄亮他们的锅炉姜就已经上市了,比地膜姜早了一个多月,而且全部都是高价:十来块钱一斤。收获结束后,大部分姜农民都翻了三翻;还有翻四翻的。黄亮种三吨姜,就赚了一万多块。姜农们万分喜悦,那脸上的舆情变成了自觉行动:有的提着肉;有的买了烟;有的拿着糖……都来问候黄亮。顿时,黄家门前像赶场一样热闹。黄为和迟书君也兴奋得合不上嘴,直跟弟弟喝彩。黄亮没有拒绝水家的心意,宰了几只留着陈英做月子吃的肥鸡母,感慨地说:
“现在大家都丰收了,我们打个贫伙,庆祝这初步胜利吧。”
陈英站在楼上阳台上,分享着丈夫的快乐。
中午,姜农欢聚一堂,畅谈着大好形势、畅谈着未来……
到地膜姜大量上市的时候,姜的价钱骤然垮了,顶多只有四五块钱一斤,最后垮到两元钱一斤上不去了。大批的姜农拍着胸口,心里埋怨道:该不种姜,眼下又要折很长一截!黄亮看着这不好的势头,便匆匆去了生姜市场。这时,不少姜农纷纷围过来诉说着自己的苦衷:
“都是怪镇里,把姜贩子全撵跑了!”
“派出所都出动了,不准外地姜贩子进来。”
“昨天有个外地姜贩子被打了顿,听说还被关了。”
……
黄亮的胆子够大的,他急速回家提了一万多块钱,来到姜市场准备做贩姜生意。他约好了李司机,比市场价高出一元一斤收起姜来。这时,卖姜的人都蜂拥而至,不多功夫就收了一车。黄亮刚令李司机开车,就被一伙本地贩子挡住了,其中那个高猪贩子喝道:
“是谁叫你收姜的?”
“我自己。”
“你有镇里的许可证吗?”
“没有。”
“没有就不准运走!”
“什么许可证?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去问龙镇长吧。”
“你们让我把这车姜拖走了,回头再去找龙镇长吧。”
“不行,再耍赖的话对你不客气了!”
这时,矮猪贩子便把黄为拖下来了,他们活像土匪一般:有的爬上车顶;有的钻进车箱;有的站在汽车的保险杠上……黄亮见势不妙,只好带着荧惑去镇里找龙大。这时,龙大正在给一个姜贩子说话:
“好好干,赚了钱对半分……”
“你就占三分之二吧。”
“也行,这三分之二我个人吞不下去的,你们要做到疏而不漏。”
黄亮不顾一切进了办公室,龙大忙叫姜贩子走了,于是打着官腔问黄亮:“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收了一车姜,被你的人扣住了。”
“你怎么可以随便收姜呢?这项工作镇里有统一布署的。”
“你作为镇的主要干部,应该为老百姓着想,燃眉之急是给姜农们沟通流通渠道,为什么还要踩价钱霸市呢?”
“你说小声点,这不是霸市,是增加镇的收入。贩姜赚的钱,大部分还不是归镇里?要不,镇上动合作基金会的款子修生姜市场干啥?”
“镇里搞活经济的渠道很多,不该用坑的办法来获取利润呀。你要知道,只有农民都富起来了,咱们镇的经济才可能复苏啊。”
“你那是小农意识,改革开放的有关政策我一时给你谈不清楚,你千万不要给镇里对着干。”
“我不是对着干,反正我那车姜已经高价卖了,一定要运出去。”最后,黄亮义正辞严地说,“我要奉劝你,不要把改革开放政策根据自己的意图断章取义!”
正在这时,陈书记觉得来者不善,而且他对黄亮似乎也有印象,于是佯装问道:“你到镇里有什么事?”
龙大马上说:“他是黄所长的哥哥,想单独做姜生意……咳,你该早说嘛,这个面子我们无论如何都会给的。现在你来插手,这不是乱了套吗?”
陈书记说:“我看这样吧,你就加入镇里贩运姜的行列,这样对你来说还要保险些。”
龙大也说:“算了,你不收已经收了,把那车姜卖了,不准再单独干了。”
黄亮匆匆离开了镇政府,迅速赶到了姜市,把龙大的意思给贩子们传达了。高猪贩子不信,还打手机询问了龙大,当情况属实后,他们才放黄亮走了。黄亮把这车姜押去了重庆。他先前担心会亏本,结果还赚了三千多块。在返回的路上,黄亮心情沉重,觉得本地的姜贩子太坑姜农了如果不加以阻止,将会害倒不少姜农。于是,黄亮没有急于回家,首先把这个情况给县政府反映了。他怕问题得不到落实,还把这个情况呈报了县里其他几个部门。
隔了一天,生姜的价钱上去了,外地的姜贩子也可以来市场买姜了。大面积的生姜收获结束后,黄亮粗略地统计了一下,多数姜农保本,亏本和赚钱的不少数。老百姓种姜的积极性再一次受到挫伤。
生姜收获后,又是种七星椒的大好时节。由于光明镇的七星椒鲜辣味好响誉省内外,很有发展前景。镇里抓住了这个大好势头,再次动员村民种植七星椒。不过,去年不少村民没有尝到甜头,今年无论怎样鼓励,他们也文丝不动了。最后,镇里又从合作基金会动用了一笔巨款,准备搞专业户种植。
为了种七星椒的事,很多村民又来找黄亮了。黄亮给大家作了比较科学的分析,说道:
“种七星椒,一是看镇里沟通的渠道有多宽广;二是看种植的数量,主要考虑市场是否饱和;三是看种植技术,能不提高羊单产增加效益。大家不要慌,让我去调查一番再决定。”
第二天,黄亮准备往镇里去,这时黄为过来了,他对黄亮说:“弟,你去镇里,我下乡去调查种植数量,也好给你松担子。”
黄亮谢了黄为,便去镇里找了龙大。这时龙大板着面孔,不理睬黄亮了。黄亮为了乡亲们,在龙大面前下了矮荘:
“龙镇长,我来和你商量种七星椒的事……”
“你想当专业户啊?早有人了。”龙大丧着脸说,“算了,你那个德性是搞不活经济的。”
黄亮说:“我不是想种七星椒,主要了解一下镇里的销售渠道怎样。”
“你还想当海椒贩子?没门!”龙大喝起来。
黄亮耐心地说:“我不是想当海椒贩子,是想过问一下镇里的七星椒加工厂能容纳多少七星椒。……少了要影响镇里的收入;多了会影响农民的收入……”
“这就不用你考虑了,镇里自有安排的。”龙大见黄亮很诚心,口气也缓和了些。
黄亮接着说:“还有,要抓住关键环节,必须设法提高单产和加强病虫害防治,要让百姓尝到种七星椒比种其他作物强的甜头,这样才可持续发展。”
“这个,这个有农技站,他们会指导的,你去问问他们吧。”龙大说着,胡乱地翻阅起文件来。
黄亮出了镇政府办公室,好不容易在花园深处找到了农技站。外面的一块黑板上,写着农技站人员的姓名和职务。一看上面,有二十五个名目,相应的就有二十五个职位。这时,宋老头在栏下看了看骂道:
“什么农技站,全都是饭桶!”
黄亮问道:“老人家,谁得罪了您?”
“去年镇晨发动种果树,我栽了两亩梨树,出了病害到这里来求医,这一群人嬉嬉哈哈地都推碑。”宋老头伤心地说着,“你有问题别去问了,这些人全是有关人事的亲属,没有几把水。现在不要想其他,还是种粮食稳当些。”宋老头说着,气冲冲地走了。
黄亮推门进去,见里面有许多人,多数是老态龙钟的老妇老翁,少数几个青年男女在搂着腰肢跳舞。老人们有的吹牛;有的打川牌;有的卷了很长的叶子烟边抽边望着青年人乐着……黄亮喊道:
“谁是海椒技术员?”
工商所长的胖妈挪动着肥胖的身子出来了:“我就是……,找我有啥事?”
“你?”黄亮感到很吃惊。不过他也不想白跑一趟,还是问道,“你不七星椒病虫害防治的措施吗?”
“什么措不措施哟,到时候再说。”胖老妈说着,迈着艰难的步子进去了,又加入了热火朝天的吹牛行列。
黄亮在回家的路上,又碰上了杜老头,便又向他打听起来:“老人家,今年硬是不种海椒啦?”
“不种了,听说镇里出钱,包了三百亩出去……”
黄亮回到家时,黄为已经等着他了。黄为向弟弟汇报了情况:
“今年种七星椒的人不多,有的老种植户也没有种了。”
黄亮说:“今年可以种七星椒,趁他们还没有把牌子完全抹黑之前,种少量的肯定赚钱。”
迟书君也劝黄为:“咱们种五分地告一下吧,这个花不了多少本钱。”
黄为同意了:“我也不这个想法。”
“不要怕,我给你指导。”黄亮说,“七星椒只要躲过了芒种这段阴雨季节,就有七成丰收。选地时要择那些向阳透水的沙质壤土,还要注意疏通深沟。”
在黄亮的动员下,有好几户村民种植了七星椒。黄亮还临时当上了乡亲们默认的种植技术员。三个月后,黄亮指导的种植户都丰收了。黄为家种了辣子五分地,收入了一千二百多元。
黄亮并不满足现状,他又去了七星椒加工厂。那些肮脏的娱乐场所依然点据了半多的厂房。职工仍旧是一些婆婆妈妈的好闲者,看样子也是当官的孃孃婶婶之类的,据说杨英还是这里的负责人。她们的工作是那样的简单粗糙,说话还老气横秋的,黄亮到她们身边问这问那,没有一个诚心正面回答的,只顾往印制好的塑料袋子里装辣椒。在墙角里,还有两个妇女在给那些色泽暗淡质量欠佳的辣椒喷红漆。黄亮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滑稽的举动,好不容易才弄清了她们的意图。原来这个厂是龙大私人承包的,喷的是带碱性的红色素,说这样处理后的劣质七星椒会变得又好看又辣人。黄亮对这种行为很反感:
“你们这样做不行啊,难道今年卖了明年就不卖子?宁肯少赚点,也该求可持续发展啦。”
“你懂过屁,做生意谁想少赚?”杨英瞪着眼嚷道,“……龙镇长说的这叫深加工。”
“哈哈哈……”黄亮笑道,“这叫啥深加工哟,这叫搞假冒伪劣,是自己在堵死自己找钱的路子。”
“那你说啥叫深加工?”杨英不服气。
“就海椒而言,我认为可以搞搞优质辣椒成型、搞装饰食用一体化、搞辣椒食品、辣椒饮料……这些才算深加工。”黄亮很不客气地说,“凭你们这些人还能搞深加工?”
“你算老几?快走快走!”杨英把黄亮拒绝了。
黄亮离开厂房,回过头看时,这群妇女还在不住地讥笑。
黄亮回到家里,他告诉了乡亲们:“明年种七星的再少,也不能种了。”
再说黄为和迟书君,患有共同的心病:欠弟弟的太多了,一年两年是还不清的。所以,他们迟迟不好意思搬进弟弟修的新房子里去,平常的欢乐也是肤浅的、不踏实的。
一天,给他们带来心底欢乐的时刻到了:黄娟考取了镇初级中学!黄家上下都来庆贺着,黄亮还特意给侄女买了个花梢的新书包。黄为对女儿的期望特别大,他这辈子的前途算彻底完蛋了,全身心的理想都倾注在女儿身上,而且,他夕日的梦也只有黄娟能够圆了。这个时候,黄为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一时还不知道怎样鼓励女儿。想来想去最后说道:
“黄娟啦,你要尽力读书,不管你读好高的学历,爸爸都支持你。”
迟书君也说:“现在你不要考虑家里的事了,你四孃有我们照顾,你潜心尽力读书吧,为咱们黄家争光。”
黄娟表示:“我一定要好好读书,绝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
这时,常淑琴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因为黄娟和黄江的反差太大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心里平衡。她又想到:陈英快临月了,为了检省,一次也没去医院检查过。这天,通过苦口婆心地劝说,陈英终于答就去医院检查。常淑琴一时高兴起来,也好顺便去把黄娟的喜讯告诉黄江,给他鼓励鼓励。
第二天,常淑琴更带着陈英去了镇卫生院妇产科,检查很顺利,说胎位一切正常。常淑琴和陈英都高兴了。于是,常淑琴兴致勃勃地约着陈英去黄中家,陈英也同意了。
今天黄中家特别热闹,龙大一家人也在。当常书琴和陈英登门时,没有一个招呼她们。两娘母只好在冷板凳上坐着,听龙大和黄中海阔天空地狂。中午吃饭的时候,由于黄江和龙槐忙于打电子游戏没有上桌,才有常书琴和陈英的席位。面临满桌的酒肴,常淑琴顾不上动筷子,急于把黄娟的喜讯报告了:
“现在黄娟考取了镇初中,看来将来有办法呀。”
江雪听了扁扁嘴。
黄中边喝酒边说:“好哇,女孩子读书也是一条出路。”
龙大的看法不同:“女孩子不管读不读得书,只要长得乖就有出息。”
常淑琴说:“有文化总比没有文化强啊。”
“嘿嘿嘿……”龙大奸笑道,“……文化在其次,主要是看能力。我和你家黄大比,我是初小生,他是高中生,结果怎么样?”
“谁比得上你龙镇长呢?”常淑琴说的是真心话,“黄为太瘟笨了,就像我们这一辈人。”
“哎呀,现在也看穿了,有没有文化一个样,只要能抓钱。”黄中伸了一下懒腰说,“看来黄江读书是不行了,将来做生意还是一块好料啊。”
“嗯,黄江有出息。”江雪溢美着,“他还真有那么强的能力:身上分文不带,照样能拿东西回家……”
“真的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龙大也断言,“现在文质彬彬的人是没有出息的。”
……
他们摆谈了好久,陈英觉得实在太拘束。不过,她出过远门,气质还是典雅的,于是插上一名话来:
“……不过,从长远着想,还是要有文化素质才有前途,这是我在外面打工亲身经历过的。”
常淑琴附和着:“对,听黄亮讲没有文化不吃香啊,你们还是加强对黄江的教育吧。”
“别提黄亮了!”江雪立即去把黄江领出来,指着小子额头上指头大小的一块疤痕格格不入地冲着陈英,“这就是黄亮干的好事,他还骂我的儿子要进监狱。告诉你吧,他还要陪我儿的整容费五千块哩!”
陈英一听感到太受委屈了,于是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还帮着他?快给我滚出去!”江雪喝道。
陈英顿时两眼发黑,放下碗筷,迅速跑了出去。等常淑琴追出来时,她已经滚到了楼梯底下。陈英昏迷过去了,裆里满是鲜血。常淑琴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
多办是黄中家太闹杂没人听见呼救,还是楼里的邻居们协助把陈英送进了医院。医生们作了全力抢救,大人总算保住了,但是孩子没有了。陈英含着泪水,两眼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已经没有了语言。黄亮得知消息后迅速来了医院。医生告诉他一个最可怕的消息:
“大人虽然得救了,但她终生没不生育了。她是大龄怀孕,又是死胎清宫,现在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怎么会这样?!”黄亮蹬着脚沛然泪下。
正在这时,黄为和迟书君也赶来了,当他们得知不幸的消息后,都气得跺脚捶胸。常淑琴伏在外面的长椅上哭了好大一通,头脑里还是一片空白。黄为迟书君知道自己的分量,他们强忍着悲痛,劝说着在场伤心的所有亲人。
晚上,黄亮和黄为趔趄把陈英背回了家里。此时的黄家大院,被极度的痛苦笼罩着。陈英躺在床上,她的眼泪已经干了,像木头人似地僵硬着;黄大一担心着四分五裂的后嗣抽了大半夜的烟;黄一之的常淑琴的心情平静了许多,直去安抚着陈英;黄亮站在阳台上,两眼呆呆地望着远方……
夜里,黄为和迟书君没有一丝睡意,黄为语重心长地说:“弟弟为了乡亲们,为了这个家,都三十五了才要孩子,他们的牺牲的确太大了。”
迟书君也很伤心:“他们真是大好人。大家都爱说好人一生平安,为什么弟弟就不平安呢?今天这个下场,全怪黄中一家。”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黄为又说服起妻子来,“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弟弟他们俩的情绪稳定下来,以免再出大的问题。”
“不好平息他们的心啊。”迟书君摇着头说,“现在他二孃没有了生育,这种打击谁受得了?”
“是啊,现在谁也不能挽回这个损失。”黄为也很失望,“只有尽量安慰他们,除此以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隔了一阵,迟书君突然说道:“我有个好办法,不知你同不同意。”
“我怎么不同意呢?有啥好办法快说吧。”黄为很迫切了。
迟书君说:“我不是还能生育吗?去医院把节育环取了,再生育一个孩子送给弟弟。”
黄为没有犹豫:“这个办法好是好,可问题有两点:弟弟他们接不接受;计生办会不会给你取环?”
迟书君很有把握地说道:“这件事先瞒着弟弟他们,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取环的事就不去计生办了,开个条子走后门关关都要钱,你我承受不了,就去镇医院妇产科吧,那里咱俩都住过院,有熟人,估计问题不大。万分不行的话咱们就亮出皇牌,说是黄所长的嫂嫂,谁都会惧怕的。”
“你这人办法好,就这样办吧。”黄为同意了。
第二天,黄为领着迟书君去了镇卫生院妇产科。运气不错,碰上了熟悉的医生值班,很顺利地上了手术台。可医生刚拿起手术工具,杨英来了,她还揽有计生办的差事,听她的口气还有一定职位:
“嗨,这些都是熟人,不许乱来呀,没有计生办的证明,不能随便取环。”
医生说:“这是黄所长的嫂嫂……”
“我知道……”杨英说,“我是吓唬你们的。现在镇里决定,放松计划生育,好罚点款了增加收入。”
医生问道:“我们该怎么操作?”
“不宣传,不动员,睁只眼闭只眼就得了。”杨英还问迟书君,“多生孩子罚款很凶,你能承受得了吗?”
“能。”迟书君剀切地回答首着,“怕罚款我才不来哩。”
一个月后,迟书君果真怀孕了,她心里充满着无限的喜悦。
黄亮的情绪好转了,他下定决心要继续干下去。但这次深刻的精神折磨,使他的欢乐和语言都少了许多。迟书君一有空就来陪陈英。陈英在嫂子的开导下,情绪稳定了,还可以摆一些龙门阵,只过她那憔悴的面容还是让人担心。
黄娟要去学校了,她星期天才能回来一次。临走的时候,她反复安慰着她二孃:
“二孃,你现在没有孩子了,就当我是你的女儿吧,将来我会好好孝敬你们的,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陈英听了,几个月来的悲伤似乎倾刻间烟消云散,脸上挂起了很久不见的一丝笑容。
江雪得知内情后,有一天也特意回到家乡。她一到黄亮门前就哈哈爆天:
“哈哈哈……这栋房子修得漂亮!这个黄亮哥哥还真有本事,比他弟弟黄中强多了。”
常淑琴见来了稀客,还是撑着面子把江雪迎进了屋。屋里,编着篼篼儿的黄一之和抽着烟的黄大一见江雪来了,都没有吭声,还表现出很不满的神态。江雪马上到父亲面前揖手吹捧:
“爸呀,您这把年纪了该休息了,活儿就少干点吧,你应该享清福啰。”江雪见父亲没有吭声,又到她爷爷跟前,“爷呀,您的身体好吗?看样子您要活一百岁,常来我家耍吧,我们全家人都很想念您。那回您走了,咱小江还痛哭了一场哩。”
黄大一听了也没有吭声,只是增加了抽烟的劲儿,把整个屋子熏得迷迷茫茫的,呛得江雪直咳嗽。
常淑琴缓和着局势:“你不要只顾说话,大老远来够累了,好好休息吧。”
一会儿,常淑琴带着江雪上了顶楼,进了陈英的卧室。这时陈英正在收拾衣服。江雪见了陈英笑得更甜美了:
“哈哈哈……哎呀,二孃,你好好休息吧,别把身体搞坏了,将来要反省的。”说着,便去帮陈英收合衣服。
隔了一会儿,三人便默默无语是呆在屋子里了。江雪东张西望的瞅了一阵,又开腔了:
“你的悲剧我们全家人表示同情,这件事都怪咱小江不好,使你受了那么从的损失……”
陈英终于开口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是不是来拿那五千块钱整容费的?我告诉你吧,现在没有,等凑够了钱黄亮自会给你送来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该走了!”
“哎呀,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江雪从小提包里取出五百块钱弟给陈英,“这点小意思,你拿去补补身子吧,将来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和黄中就是了。”
陈英把钱扔给了江雪,义正辞严地说:“我的这个损失,是无法用金钱弥补的,我需要休息,你快走吧!”
常淑琴也劝陈英:“你三妹出了心的,钱还是收下吧。”
“嗯,别辜负了我的好心。”江雪说着把钱扔给了陈英转身匆匆下楼去了。常淑琴也跟了下来,江雪又转身说,“娘,我该走了,你们随时来玩吧。”
江雪刚到场坝里,楼上的钞票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
江雪胡乱地抓了一些钱走了。
黄亮的不幸遭遇,黄中也动了点心。他们好歹还是兄弟一场,也不希望唇齿相依的血肉关系如此破裂,况且小时候和哥哥道偷麦子换面吃的事还记忆犹新。这时,他也埋了怨江雪了:
“你以后对兄长、妯娌说话要策略些,不要把家庭关系搞僵了。我的地位要靠群从扶持,最重要的是亲戚朋友。”
江雪瞪眼了:“你说得孬!你的亲属哪个帮得上你的忙?就只有上次黄亮拿了微不足道的两千块钱;你的父母亲,还有黄为他们,经常来白吃白喝。就说咱们家的人过生日吧,别人尽是成百上千给,你的亲属呢,三五几十块顶天了,还不够他们一顿伙食费哩。”
“你别老算经济账,该讲人情的还得讲人情……”
“我算经济账,难道你没算?经常拿着个账簿来算来算去的,三五几千就到手了,实际上你的算盘打得比我精多了。”
“好了好了,别说不好听的话,你说话要加考虑,不要充口而出。”
“考虑?有些问题我比你考虑得更清楚。你的地位、你的经济……你们亲戚伙哪个能给你保障?从地位上顶多封你两句好话:‘好生干……来之不易……’,听了心烦;经济上你妈大不了也是提点过时的、价廉的小菜、水果之类的来,混一顿饭吃就走了。和他们打交道,我们光亏本,这种感情能维持吗?”
“你别哆嗦了,说说眼下的事吧。黄江的确爱惹事,也需要加紧管教。我看把我母亲请来做家务,这样还可以督促黄江的学习。”
“请她?算我倒霉。她那么肋脦,煮的饭都会没人吃。”江雪也觉得黄江该教育了,于是说道,“咱们有花不完的钱,就再去请一个保姆吧。”
“好,你说了算。”黄中同意了。
很快的,黄中就在龙大的舞厅里把那个曾当过龙二爷小老婆的江姑娘请来了。江姑娘一进门江雪就对好约法三章:
“你的主要任务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顾好我儿子……任务完成好有奖;活儿打折扣要扣工钱,”
江姑娘点头答应着:“你相信我,我受够了龙二爷的气,也吃够了当三陪女的苦,到你们这里就像进天堂一样,我肯定会好好干的。”
江姑娘干活儿还真是任劳任怨的,大概在龙二爷家也学到了一招,料理起家务事来得心应手,就是黄江不好伺候。江雪自从当保姆进门后,差不多天天都去了赌场,所以江姑娘要治服黄江就更困难了。这天上午,黄江带着龙槐到了家里,江姑娘立即去过问:
“今天不是星期天,你俩咋过逃学了?”
“你管不着!”黄江还喝江姑娘。
“我就是要管你,你父母给了我这个权利。”江姑娘也不怕事,“现在你们俩必须回学校去,要不我会告你们的。”
“你算老几?你又不是我妈,能把我怎么样?”黄江白着眼,拉着龙槐进了小屋,把门关得死死的,还朝外面喝道,“我不怕,你去告吧!”
江姑娘捶了一阵门,不敢唐突少爷们,也只好干着急。
这时,龙槐摸出两盒黄色光盘来,笑嬉嬉地说:“……好看得很,挺过瘾的,我爸妈常看通霄。”
“别大惊小怪的,大不了就是打斗精彩点而已。”黄江把光碟装入VCD播放起来。呵,还真过瘾的,里面全是一些赤条条的男女在疯狂淫乱。黄江还不住喝采:
“加油……真棒!”
这样,他们在屋子里欣赏了半天黄色影像,连江姑娘请他们出来吃饭也被拒绝了。
以后的日子,黄江和龙槐经常躲在中屋子里看黄色影像,江姑娘了多次给黄中和江雪反映这个情况。江雪对此的态度很生硬:
“难道我请你来是吃饭的?你搞不好这顶工作就走吧。”
江姑娘苦口婆心地说:“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可劝他们老是不听,你说我这个外人还会有什么办法呀?”
黄中说话要体面些:“算了,看光碟也不是坏事,说不定孩子还会从中学到不少知识哩。孩子还小,既使那些内容不健康,也出不了多大问题。”
没有法子,江姑娘只好把黄江和龙槐的情况往学校反映。后来,学校领导和朱老师都批评了这两个孩子。可他们俩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说江姑娘告了他们,总有一天要报仇的。有一天上午,黄江和龙槐又拿着黄色光碟钻进了小屋,欣赏到高潮的时候,他俩也发兽性了。黄江建议道:
“这个江娼妇真可恶,还去告我们,今天我俩像电视里那样收拾她一顿。”
“要得,我们看看真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龙槐说着,摸出了随身带的尖刀。
于是,黄江开了门的反锁,在屋里喊头道:“江孃快进来一下……”
江姑娘放下手中的活儿迅速来到屋里。龙槐立即把门反锁上了,亮出光闪闪的尖刀逼着江姑娘。江姑娘惊了:
“你们要干什么?”
“看电视呀,”黄江指着电视屏幕说,“也想让你进来看看……”
这些对江姑娘来说不足为奇,这时她看到这些淫秽动作也恶心了,便指责起黄江来:“你们还是孩子,怎么能看这种电视?还不快点关了!”
“关?说得轻巧。”黄江也怒起来,“我们还要你做示范哩。”
龙槐一手用刀子顶着江姑娘的腹部,另一只手撩着她那依依柔和的超短裙,吼道:“快脱衣服!”
“你们不能这样……我喊大人了!”江姑娘叫道。
“你敢喊!”龙槐威慑着,将刀子直往里捅,“你不从的话,老子捅死你!”
这时,黄江又拼命地扯着江姑娘的头发,说道:“想死想活你自己选择。”
江姑娘见势不妙,精神也崩溃了。其实她的肉体早被人玩麻木了,眼下她不甘心的是:被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白玩值不得;大人知道了丢工作不说,还不知道会有多悲惨的结局。为了保命,她只好求饶:
“你们别杀我,我脱……”
不多功夫,江姑娘已脱得一丝不挂了,这两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孩子,把她按在床上,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疯狂地揉躏着她……
两个孩子作完爱跑了。江姑娘收拾好衣服后,正想跑出去,被回来取钱的江雪碰上了:
“怎么,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偷了东西想溜?”
“不……没有……我想不干了。”
“我没有少开你的工钱,为啥子不干了?”
“你的儿子我管不了,他太坏了!”
江雪一听道这个“坏”字,就想起了通知书上的评语,顿时火冒三丈:“你也说我的儿子坏,难道他还会强奸你不成?你是不是没有接客发骚?我告诉你,你再诽谤我的儿子的话,我要割你和舌头的。”
江姑娘有口难言,觉得无法分解,便说道:“你去问问你的儿子吧。”
“你走吧,半途而废,不给这个月的工钱。”江雪又说,“没有我们和龙镇长,看你能在镇里哪里立足。”
江姑娘的心又软下来了,退却到沙发上坐下,她想等黄中回来说个明白。江雪走后,一会儿黄中回来了,江姑娘立即揭了黄江的底:
“你儿子看黄色录像……”
“哦,有这种事吗?”
“嗯,看完了刚走不久。”
黄中马上进屋,放着儿子忘了带走的碟子。看了一阵,他也把江姑娘叫进来,说道:
“这些东西不足为奇,难道你还没有见过这种场合?”黄中说着便去打开了个小抽屉,拿出一沓光碟来,“我这里还多得很哩,里面还有更精彩的。这阵子你也渴着,我放点更好看的给你过瘾。”黄中换了碟子又继续播放着。
江姑娘在这个国家干部面前,很想逢场作戏,但又怕母老虎似的江雪碰见,便忸怩着往外走。
黄中拉着江姑娘暗送秋波:“难道你还不好意思?来,让我给你解决问题吧。”黄中说着,把江姑娘按在床上,脱光了她的衣服,学着电视里的动作在她身上吮吸着,折磨了她个把时辰。
江姑娘精疲力尽的摊在床上,劝道:“你的儿子还小,千万不要让他看这种节目,今天他就欺负了我,”
“嗯,是不能让他看的……”黄中又回转语气说,“不过,孩子也开始发育了,这等事大人也不好管。”
江姑娘穿好衣服向黄中说着实话:“我不想在你家干了。”
黄中慨慷摸出一千块钱塞在江姑娘手里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干吧,这是给你的小费,与我作乐很保险的。”
江姑娘眼睛亮了:“给我这么多……你哪有这么多钱?”
“嘿,钱对我来说就如草纸。”黄中得意地说,“现在我有了钱,应该高层次享受了,要什么有什么。最近,我还要和书记、镇长他们去九寨沟、张家界等好多名胜旅游呢。”
“这要花很多钱哪。”
“我们是出去考察,共产党的钱花不完的。”
“现在看来还是当官有办法。”江姑娘羡慕着。
“当然嘛,不过你们这批人也跟着享福。要不是我们这伙大财神,谁甩大钱给你们?镇上那么多三陪女,都是靠富翁们供养,不,靠共产党要确切些。现在富的人多了,也给你们开了就业门路。”黄中说得特别起劲。
江姑娘说:“你们的钱来得便宜,撒点出来也无妨。”
“你说得轻巧,还是有风险的。”黄中皱着眉头说,“不过,现在有改革开放这块盾牌稍微一动脑筋就钻了空子,大把大把的钞票就飞来了,还是改革开放好啊,”
晚上,黄中和江雪又欣赏着黄色录像,依然学着电视里的动作作爱。一会儿,黄中便谈起了儿子:
“现在小江也在偷偷看这些,今天上午还欺负了江姑娘。”
“你别听这个骚货胡说,没有长醒的孩子会干坏事吗?”
“儿子还小,看了这些东西很容易学坏,以后要禁止他了。”
“别哆嗦,儿子快大了,你还愁什么?还是专心作爱吧,你真不如龙大的床上功夫。”
“好,咱们认真作爱。”夫妻俩狂热了一会儿,黄中建议道,“现在我愁的是钱怎么花……你去把应芬找过来,咱们搞三人游戏吧。”
“亏你说得出口。”
“怎么?都老长班了,还怕羞?真的那般味儿大不同,还比抱着钱舒服多了。”
江雪兴奋了,穿好衣服说道:“你太不行了,不如我过去陪龙镇长搞三人游戏。”江雪说着,匆匆出了门。
一个期星天,江姑娘回家探亲去了,这又是黄江放肆的大好日子。上午,他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黄色录像。江雪从街上回来的时候,黄江把母亲叫进屋,一只手不住往下拉她的裙子,另一只手不停地往里摸,江雪张皇着叫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身子。”
“我是你母亲哪。”
“不关事,我只是看看而已。”
“说啥也不行!”
“你不干我就把这些东西全砸了!”
江雪被儿子吓破了胆,便不住地解自己的衣服,最后只剩下胸罩和三衩裤了,说道:“……就只能这样了。”
“不,还没有脱光哩。”
天哪,怎么能在儿子面前赤身裸体的呢?江雪震惊着。她怕儿子发蛮,一时又想不出办法来。黄江不住地吼,她才开始有了主意:
“妈的身体不能看,这样要遭雷打的;妈带你去一个地方,保你看过够。”
“好吧,越快越好。”黄江同意了。
江雪一跩一跩的把儿子带到了舞厅,叫了两个年轻漂亮的三陪女,开了一间包厢,分别给了三陪女一人一百块钱。说道:
“你们要好好伺候我儿子。”说完惴惴不安地走了。
中午,黄江还没有回来,黄中回来了。江雪向丈夫诉说着苦衷:
“看来现在儿子看了黄色录像的确很猖狂了,应该想个办法才是。”
黄中说:“现在要禁止他看黄色录像,少和女人来往。”
江姑娘插上一句:“是要管教了,要不,会闹出麻烦来的。”
江雪瞪了江姑娘一眼:“就是怪你个狐猩精!从前我的儿子不像这样。你走吧,不算你的损失账就够人情了的,我不需要你了。”
江姑娘瞪着江雪:“走就走,怕我离了你们家就会饿死!”江姑娘说着,冲出门去了。
黄中怪罪着江雪:“你怎么会怪人家呢?说话不要太绝情了。”
江雪龇着牙喝起来:“你别帮她,这个狐狸精留在家里,对你也没有好处。”
“算了吧,你已经把人家得罪了,她不会来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江雪又命令道:“你再去给我请个保姆,要老的、丑的……”
黄中缜密了一阵说道:“不如就叫我娘来吧”
这回江雪通了,这样还可以省不少工钱。于是说道:
“要得嘛。不过得你去请她,免得陈英这个娼妇瞪眼。”
下午,黄中开着车到了黄家门前,他向母亲说明了来意,常淑琴有些犹豫了:“到你们家做家务我倒是没意见,可秋芬她不能自理,还需得人照顾啊。”
陈英劝母亲:“娘,你去吧,我会照顾好秋芬的。”
常淑琴跟着黄中上了车。
黄中开车返回来的时候,乡村公路的弯道处被人掀了好多大石头来,挡住了黄中的去路。黄中和母亲都下车来掀着。他们力量不够好多石头都掀不动,最后黄中只好摸出钱来请过路人帮忙了:
“大家协助掀一下石头吧,十块钱一个人。”
过路的不当没有听见,一个个昂着头就过去了,有的还说道:“你有钱好希奇。”
黄中还看见路上不知是谁用粉笔写着几个逼人昭昭的字:
坏心人的下场!
黄中看了满脸愠色,力气也骤然出来了,用力一掀,好多大石头还真被他掀动了。母子俩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挡道的石头排开了。这时,他和母亲都累得大汗淋漓,天已黑下来了。黄中驾驶着车子咬牙切齿地问母亲:
“这事是不是黄亮干的?”
“不会的。你二哥外出买蔬种去了,他好多天都没有回家。你哥哥们对你们很诚心,他们向来是宽宏大亮的,过去的事早就没往心里去了。”
“也许是他们支持别人干的,我总有一天要找他们算账!”黄中气愤着,驾驶起车来也东歪西拐的。
上了大公路刚开一小截,就撞上一个路边的行人。黄中开着车想逃时被母亲阻止了:
“下去看看,快把人家送医院!”
黄中逼迫刹了车,和母亲一道去了现场。一看,都吓呆了,一个老人淌在血泊中,已经断气了。黄中孤注一掷,驾驶着车溜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黄中压死人实事没有抵懒过去,还是众所周知了。黄中压死人的消息一传开,很多人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的:
“他也该倒霉啰。”
“这种人陪三五十万,还挨不着油边。”
“这下他歪不得啰,还是老天有眼。”
……
黄家全受惊了,黄大一直催儿子上街看看,到底黄中要负多大的责任。黄为和迟书君带着父亲直往街上奔。他们三人刚上公路,就见瘦民警开车过来了。黄为马上招手想搭便车,瘦民警瞪了他一眼把车开走了。他们三人只好乘公共汽车。车上对黄中的谈论实太多,真是不堪入耳。黄一之他们只好捂着耳朵,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了街上,黄一之走起路来好像腾云驾雾的,很快就把黄为他们领到了黄中门前。这回他们失望了:黄中家里阴森森的,空无一人,连黄江和母亲也不在家。于是,黄为便立即下楼打听黄中一家子的下落。这时,正碰上工商所长的胖妈在在前面不远处悠哉由悠地乐着,黄为赶忙前去向她打听,胖妈见了黄为不乐了,眄着眼睛叽哩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走了。他们都感到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冷淡……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黄中不确切的下落:
“听说去死者家里了……”
“被公安局抓去了……”
“逃到外面去了……”
——总的一句话:大难临头!
黄为转身作了妥善安排:“爸,你在弟弟门前等候,我和书君去找……”
黄一之在儿子门前呆了好几个时辰,也没不一个登门的。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一掏衣兜里,身无半文,也只干熬着。实在忍不住了,他才想起了大街上的小餐馆,这个使他第一次受恩惠的地方吸引着他。于是,黄一之便勇敢地进了小餐馆。这时餐馆里没有几个就餐的,黄一之堂堂正正地坐在了中间的一张方桌前,等候店员上饭菜。昔日的那个店老板见了,喝道:
“老头儿,去买票吃饭!”
黄一之挺自信的:“你们不是服务上桌吗?”
“你这个老头儿叫啥子经哟,我们这里没有上门服务的规矩,你到别的地方吃去吧。”店老板很不客气地说道。
黄一之只好到柜台前,假惺惺摸了一下荷包,然后说道:“我今天没有带钱,赊半斤饭给我吃吧,不要菜,就半斤饭……”
“你好大的面子,你当我这里是慈善机构啊?”店老板不住咂嘴,“你还以为你多伟大,又想来吃福息,把原来欠的给我送来。”
黄一之只好离开饭馆,又把希望寄托在羊肉汤店里。他灰溜溜往那里去了。大老远,阵阵沁人心脾的羊臊味儿不住飘来,逗得他口水直往外涌。店里比饭馆闹热多了,黄一之进去好不容易才挤到了一个座位。从前那个店主忙碌着,不多时给黄一之端了一小碗饭和一碗羊肉汤过来。黄一之刚想动筷子又矛盾了,于是悄声对店主说:
“我今天没带钱,赊来吃了下回给你补上。”
店主瞪了黄一之一眼,二话没说,收起汤饭走了。黄一之逼着出了店。他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还能听到店里传出的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哈哈哈……那就是黄中的老爸,也跟着倒霉啰。”
黄一之又只好到黄中家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儿、媳们归来,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了。
黄一之回到家里,不顾饥饿和疲劳首先去了黄为家,见儿子的门紧锁着,才恢心丧气地回了家。这时,陈英已经伺候完秋芬,正等着父亲吃晚饭。饭后,黄一之又去了黄为家,一直到深夜也不见黄为他们回来,实在太困了,便回家睡觉。他刚躺下,隐约听见楼上有动静,于是他便轻手轻脚上了二楼,一见吓坏了:秋芬被堵着嘴绑在竹椅上。黄一之奔过去扯开堵在女儿嘴中的脏袜子,还没来得及松绑,秋芬边笑边指着楼上。黄一之顽强起来,走道里有一个尚未跑掉的束手就擒,黄一之把他曳到灯光下一看,觉得有些面熟,还没等黄一之发落,那人先开口了:
“我是好人,快去救你儿媳吧,我不会逃的。”
黄一之进了陈英的卧室,见她半裸着身子被人捆绑在床上还在不住挣扎,嘴也被毛巾塞了。黄一之不顾一切把儿媳解脱出来。陈英穿好衣服,好久才哭着说出话来:
“……四个蒙面人,……想强暴我……”
这时,被嫌疑的那个人也跟了进来,额头和手指还在淌血,直说道:“我去报案……”
黄一之转身抓住他:“你还想溜?没门!”
陈英说:“他是好人,要不是他我真的被糟踏了。”
嫌疑人解释说:“我是街边的小店主,不信你问你儿媳吧。”
的确,他就是上回想占陈英便宜的那个店主,那次黄江骚扰他是黄亮给了他十块钱一直耿耿于怀,知道黄亮他们是好人,很想抱答,可一直没有机会。不过黄一之还是不够信任他:
“你怎么知道歹徒要来捣鬼?”
“下午,这四个家伙在我店里喝酒,我无意中了解到的。这群混蛋白吃了我一顿,还砸烂了我不少家事……”
“你认得他们吗?”
“可惜我一个也不认识。”
“那你怎么去报案?”
“不过现在化成灰我也认识,只要派出所的能配合,我相信抓到他们不难。”
“那就麻烦你了。”
店老板边走边说:“你们要小心,看样子他们是来寻私仇的。”
“这般畜生,我与他们有什么仇,肯定是冲着黄中来的,老子得找他们算账去。”黄一之说着磨拳擦掌的地急于要往楼下冲。
陈英忙阻拦道:“爸,你不能去,他们在暗处,又不知身份,给他们拼定会吃亏的。等报案后再说吧。”
“也好,不要轻易放过他们。”黄一之说完,把门关得死死的,陪着儿媳一至坐到了天明。
早饭后,黄一之又去了黄为家,又一惨状出现在眼前:黄为家的门被打烂,里面的家俱一派狼藉,电视机也被砸了,圈里的四头架子猪被毒死……这时,陈英也过来了,她见这般惨状,说道:
“我在这里保护现场,你赶快去报案吧。”
黄一之匆匆到了镇派出所,瘦民警接洽了他。黄一之把昨晚的情况反映了,瘦民警说等会儿派人下来调查,便钻进屋里去了。黄一之透过门缝往里瞧,见屋里的民警们正在拿着扑克牌在推三公。黄一之没说什么便回去了。他回到家时,黄为和迟书君都回来了。黄一之到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Sign in and Reply
Modify
Rep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