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每逢三八节前后去圆通山看樱花已成为一种习惯,只是听说那里的樱花是很久很久以前从日本引进,为何偏偏选种在圆通山动物园早已无法具体考证,但“圆通花潮”却实实在在地成为了昆明的一景,逢樱花盛开时,那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单单是想一睹那一串串挂满枝头,绽放的粉红花海,更多去感受春天的气息,四季本不明显的昆明,樱花怒放象是在提醒人们:春天来了,温暖到了,希望就在前头。
    那一年,涛突然提议说是上班时开个小车,两人悄无声息的地溜了出来,进了圆通山,携手在浪漫的樱花树下散步。记得那天云压得很低,也许是过了樱花盛开的旺季,公园的游人很少,樱花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漫步在樱花树下,风过之时,一片片粉色的花瓣,在空中婀娜多姿,摇曳着纷纷落下,犹如降下的粉色樱花雨。我是不能看落花的女子,可却独爱闭上眼睛,任那片片小精灵们飘落过我的脸颊,然后又悄然无声地飞向某个属于自己的角落。我们一路走着,一路感受着,在那短短的树荫下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可能是天公都妒嫉我们,突然一个响雷,紧接着大滴大滴的雨泼了下来。一条紧身的裙子锁住了我的双脚,涛二话没说,把我扛上肩头,向着附近的拥翠亭跑去。那场暴雨是我记忆中最深的,雷厉风行,整个天空被撕裂着,如同一只发怒的公牛,肆虐着一切眼前的目标。也是那场雨让我深深的明白,暴风雨最终是会过去的,阳光明媚终究会到来。
    前年去华盛顿时导游介绍说樱花盛开时,华盛顿的庄重与威严都会被浪漫的花瓣所淹没,涛承诺来年花开时我们再到华盛顿的湖边小憩,这一承诺由于两个月后我的意外怀孕可能会被无期限的推后。昨日在网上看到说是High Park的樱花开得不错,才一提意,涛开玩笑的说:“如果再遇到下雨,我可顾不了你,天天第一。”我使劲白了他一眼,“想再扛我一回,就你这小身板,拉倒,我可是今非昔比。”
    五年前第一次去High Park是因为父母来,多伦多可去的地方不多,当时去早了几日,樱花没有开,却非常意外在湖边遇到了一对带着7 个宝宝的大雁,它们时而在草间觅食,时而在水中嬉戏,一家人其乐融融,根本不受外界的任何影响。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是7 个孩子的母亲,是否还会如此闲庭碎步般漫步于林间,感受太阳的温暖?是否也会如此自如的带着孩子们在草丛中玩耍?而今只是一个天天,就已经颠覆了我全部的生活。
    由于不是周末, High Park人不多。我们在公园内做了一个loop,先带天天去了动物园,进入视线的第一个动物是北美驼羊,第一次真实地见这种动物,天天很好奇地盯着他们,然后又看看我,然后又转头看他们,心里一定在想:“这些是什么呢,为什么跟我见过的东西都不一样呢?”天天的爸爸非常耐心地给天天示意图片上的内容,小家伙还是使劲扭头去看他们。园子中最可爱要算那一只大大的且孤零零的驼鸟,她算得上园子中最活跃的家伙,独自从右边踱步到左边,再从左边小跑地回到右边,不知疲惫地来回着。天天有些怕她,不敢靠近,远远地跟着她左右摆头,几次以后也就失去了兴趣。
    温室的花开得正旺,大多是叫不上名字的,红红黄黄的,开得好不热闹。天天自小对花兴趣不大,更爱绿色植物,特别是家中的那盆吊兰,差不多跟天天一起长大。怀孕的时候非常的奇怪,只要碰过的植物基本都死光光,家里的一盆长得茂盛得拖到地板好长的吊兰一夜间突然就死了,害我伤心了好一阵子,老公本打算扔进垃圾箱的时候无意看到仅有一片如指甲盖大小的绿叶,它绿嫩得让人心疼,除去枯枝败叶,那仅有的一片叶子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如今她已是绿油油的一大盆了。天天从小就喜欢这盆吊兰,目不转睛的看,还时不时对着那片绿发出“咯咯”的笑声。
    待我们推着小车进入到樱花区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才是整个公园的焦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天天“嗯,嗯”地叫着,抬头一看原来坡顶有一对新人正在花下照结婚照,新娘子白色的长长拖裙与樱花粉色配合得恰到好处,我蹲下问天天:“新娘子是不是好漂亮?你看她长长的裙子,多美!” 感觉天天并没有听明白我说什么,我回头问涛:“你能想象天天有一天也会穿上婚纱的样子吗?”他一笑,“想得也太远了点吧。”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不是那长长的雪白的婚纱,也不是高高盘起的发髻,更不是长长翘起的睫毛,是她那没有任何掩饰笑容,是那一脸的幸福。
    湖边没有那一对带着7 个宝宝的大雁,却有一只白天鹅轻浮在水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任岸边的人群怎样地按着快门,依旧不急不慢地梳理着,从左边到右边,从尾部到脖颈,雕琢着自己的完美。天天“嗯,嗯”的叫着,我以为她正在欣赏着脱俗的,不染尘世的美,低头一看原来小家伙正盯着草丛中的一只癞蛤蚂,满身的疙瘩,其丑无比,唯有那一双水灵的眼睛让你感觉到它的存在。美与丑的反差是如此之大,可在天天的眼里,它们都是一样的,真是羡慕她有如此的一双眼睛。
    本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可抬眼望去,都是跳动的人群,花下,人们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花的芳香,更享受着久违的春风。何不我们也一起加入他们,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这样坐下树下,两点一线的生活,再加上漫长而寒冷的冬季,这样轻松自如坐在树下的日子是需要盼的。而今生活中多了天天,她依旧一刻不停,伸着手去摸毯子外的绿草,被修剪整齐的草地有些扎手,她很好奇地试探着,一遍又一遍地,伸手,又缩手,开始是轻轻的,不敢用力的,然后抬头看看我,嗯两声,又开始她再一次的探索。天天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在她还不能确定是什么的情况下,她是会先观察,耐心且细致,一旦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后就会大胆的行动。一根小草被她拽了下来,前前后后看个仔细,然后又换到右手再前前后后看个明白,然后抬头看我,这种情况下我自我判断她是需要我给她讲点什么:“天天,这是小草,grass,它是世界上生命力最强的植物,有句诗是这样形容它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深。’……”母亲总认为我这样的讲解是对牛弹琴,她这么小怎么会知道呢。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明白的,她是一张白纸,她人生色彩的第一笔是需要我们来为她着色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下午,暖暖的阳光,一家人坐于樱花树下,膝旁是天天,对面的母亲时不时地挼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涛在旁边跟天天嬉戏着;就是这样的一个一年中平平常常的下午,让我深深的明白,这就是幸福。
PS:昨夜有朋友问我:“你们这么成千人在湖心岛上,乱哄哄,到了还是谁都不认识。这有什么意思?”我说:“这有什么关系呢?有春风,有暖阳,更有如此多的漂泊在异乡的中国人,虽然彼此陌生,但我们长着同样的黑发,说着同样的语言。于我,这就足够了。”把这篇用日记修改的短文送给参加5月30日湖心岛渡江战役的每一个参与者。
(2010-4-16)